第一章：黑暗中的微光雨是从后晌开始下的。先是淅淅沥沥的几点，打在教室后窗的玻璃上，
像谁用指甲轻轻刮着。等放学铃响时，已经成了瓢泼的架势，灰黑色的云团压得很低，
把整个巷子都浸在潮湿的霉味里。苏念缩着肩膀，把洗得发白的书包往怀里又搂了搂。
书包带子断了一截，用红色的尼龙绳草草捆着，硌得肩膀生疼。她没带伞，
校服外套早就被雨打透，贴在背上凉飕飕的，像敷了块冰。巷口那几个男生又堵上来时，
她甚至没力气躲。领头的是隔壁班的王磊，染着黄毛，校服拉链总是敞着，
露出里面印着骷髅头的T恤。他一脚踹在苏念腿弯处，她踉跄着跪在积水里，
溅起的泥水立刻糊了半张脸。“跑啊，怎么不跑了？”王磊嗤笑着，
用脚尖碾过她散落在地上的练习册，“听说你爸又被抓进去了？这次是赌钱还是打人啊？
”旁边的跟班哄笑起来，有人伸手扯她的辫子，有人往她湿透的头发上扔小石子。
苏念死死咬着嘴唇，尝到一股铁锈味——早上被父亲推倒时撞在桌角，嘴角的伤口还没好。
她不敢抬头，怕看见他们眼里那种混合着鄙夷和兴奋的光，
就像看见巷子里野狗抢食时的眼神。“哑巴了？”王磊蹲下来，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，
“你妈是不是又跟哪个男人跑了？不然怎么不管你……”后面的话苏念没听清。
她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，浑身的血好像都往头顶涌。她猛地挣开王磊的手，
抓起身边一块碎砖头就往他胳膊上砸。没砸准，擦着他的袖子落在水里，溅了他一裤腿泥。
王磊愣了愣，随即暴怒起来。“**敢打我？”他扬手就要扇过来，苏念闭上眼睛，
等着那阵熟悉的疼。但巴掌没落下，巷口传来一声汽车鸣笛，是收废品的三轮车路过，
王磊骂了句脏话，拽走了跟班，“算你运气好，明天等着瞧。”脚步声远了，
苏念才敢睁开眼。雨还在下，她趴在水里，看着被踩烂的练习册上，
自己写的名字“苏念”两个字晕开，像两只流泪的眼睛。她不知道该往哪去。回家？
父亲昨晚赌输了钱，砸碎了家里所有能响的东西，此刻说不定正坐在门槛上等着揍她出气。
去学校？门卫大爷早就锁了门，况且她现在这副样子，谁见了都会皱眉头。
雨水顺着头发流进嘴里，又冷又涩。她慢慢爬起来，漫无目的地往前走，
泥水灌进湿透的帆布鞋，每走一步都像拖着块铅。路过一个垃圾桶时，
她看见里面扔着半块没吃完的馒头，塑料袋被雨水泡得发胀。她犹豫了一下，还是走了过去。
胃里早就空了，早上只喝了半碗稀粥，现在饿得发慌。手指刚碰到塑料袋，
身后传来“哐当”一声。是巷尾那家修车店的铁门被风吹得撞在墙上。苏念抬起头，
看见昏黄的路灯下，那块掉了漆的招牌——“祁记修车”。她听说过这家店。
班里女生课间闲聊时说过，老板叫祁晏，才二十出头，是这一片出了名的“混不吝”。
据说他十七岁就敢拿着扳手跟收保护费的人打，打断过别人三根肋骨，
自己胳膊上缝了十五针。有人说他坐过牢，有人说他是孤儿，总之，
是大人叮嘱“离远点”的那种人。苏念盯着那扇虚掩的门，心里忽然冒出个荒唐的念头。
她摸了摸裤兜，指尖触到一张硬纸——是早上帮邻居张奶奶倒垃圾，张奶奶塞给她的十块钱，
让她买支笔。她把钱攥在手心，纸钞被雨水泡得发软，边缘卷了起来。她走到修车店门口，
门没锁，轻轻一推就开了。一股机油味混着烟草味扑面而来，比家里的霉味好闻。店里很暗，
只有一盏挂在房梁上的灯泡亮着，光线昏昏沉沉的，照着满地的零件和一辆架起来的自行车。
角落里的椅子上坐着个人。背对着门，穿着件黑色夹克，头发很短，脖颈处的线条又冷又硬。
他好像在抽烟，烟头的火光在黑暗里明明灭灭。苏念的心跳得像擂鼓。她攥着那十块钱，
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她想说点什么，比如“请问有人吗”，但喉咙像被堵住，
只能发出细碎的气音。那人好像察觉到了，慢慢转过身。苏念看清了他的脸。比想象中年轻，
眉眼很深，鼻梁很高，只是左眉骨上有道浅浅的疤，让他看起来有点凶。他的眼睛很亮，
像淬了冰，扫过来的时候，苏念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。“有事？”他开口，
声音有点哑，带着点不耐烦。手里的烟蒂被他摁在旁边的铁桶里，发出“滋”的一声。
苏念把那十块钱递过去，手抖得厉害。钱上的水渍蹭到了她的手心，凉丝丝的。
“他们说……你很能打。”她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，“这是我所有的钱，
你能不能……能不能保护我？”男人挑了挑眉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。他没接钱，
目光落在她脸上，从她红肿的嘴角，到被扯乱的头发，再到那双沾了泥的帆布鞋。
他的视线很沉，像带着重量，苏念被看得浑身不自在，几乎要转身逃跑。“保护你？
”他嗤笑一声，站起身。他很高，苏念要仰着头才能看清他的眼睛，“小姑娘，
知道保护费怎么收吗？十块钱，够买盒烟吗？”苏念的脸瞬间涨红了。她低下头，
盯着自己的鞋尖，声音带着哭腔：“我只有这么多了……他们明天还会打我，
我爸也会打我……我实在没办法了。”雨还在敲打着铁皮屋顶，噼里啪啦的，
像无数只手在拍。店里静了很久，只有墙角水龙头滴着水，“嘀嗒，嘀嗒”。
苏念觉得自己像个傻子，正准备捡起地上的钱离开，手腕突然被抓住了。男人的手很粗糙，
掌心有层厚厚的茧，捏得她有点疼。但他的力气很稳，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。苏念抬起头，
撞进他的眼睛里。那里面没有嘲笑，也没有不耐烦，只有一种很深的、她看不懂的情绪，
像藏在水底的石头。“他们是谁？”他问，声音比刚才低了些。“王磊……还有几个同学。
”“你爸呢？”苏念咬着嘴唇，没说话。男人松开她的手，弯腰捡起地上的十块钱。
他的手指很长，捏着那张皱巴巴的纸钞，像捏着什么易碎的东西。
他把钱塞进自己的夹克口袋，然后扯过旁边挂着的一条毛巾，扔给她。“擦擦脸。”他说，
“明天放学，我来接你。”苏念愣住了，忘了接毛巾。“愣着干什么？”他皱了皱眉，
“嫌我这毛巾脏？”“不是！”苏念赶紧接过毛巾，胡乱擦了擦脸。
毛巾上有股淡淡的肥皂味，比家里那块发了硬的好多了。“谢谢你……”她小声说，
“我叫苏念。”“祁晏。”他说，转身坐回椅子上，重新点了支烟，“外面雨大，
等小点再走。”苏念点点头，找了个角落的小马扎坐下。灯泡在头顶晃悠，
把祁晏的影子投在墙上，忽明忽暗的。她看着他低头摆弄手里的扳手，
侧脸的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柔和了些。雨还在下，但她好像不那么冷了，
心里某个一直冻着的地方，好像悄悄化了一点。她不知道祁晏为什么会答应她。
也许是可怜她，也许是觉得十块钱很好笑。但不管怎样，明天，
大概不会再有人敢随便踹她的腿弯了。这个念头让她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，终于松了下来。
她靠着墙壁，闻着店里的机油味，竟然有点困了。迷迷糊糊间，她好像听见祁晏接了个电话，
语气很软，跟刚才完全不一样。“妈，我晚点回去……嗯，有点事……不用等我吃饭。
”挂了电话，他看了苏念一眼，见她没醒，就起身走到门口，把那扇被风吹得乱晃的铁门，
轻轻掩上了。雨声小了点，店里只剩下扳手碰到零件的轻响，和少年均匀的呼吸声，
在昏黄的光里，慢慢缠绕在一起。第二章：温暖的港湾祁晏的家就在修车店后头，
穿过一条窄窄的夹道就到。是栋老式的两层小楼，墙皮掉了些，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砖，
门口摆着两盆月季，雨打过后，花瓣上滚着水珠，倒比巷子里其他人家多了几分生气。
“进来吧。”祁晏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，侧身让她过去。屋里暖烘烘的，飘着股饭菜香。
客厅不大，摆着张掉漆的木桌，墙角立着台老旧的电风扇，罩子上蒙着层薄灰。
一个穿着蓝布围裙的女人正从厨房探出头，看见祁晏，脸上立刻堆起笑，
眼角的细纹都挤在了一起。“阿晏回来啦？今天怎么这么早——”话说到一半，
她看见跟在祁晏身后的苏念，愣住了。苏念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，手绞着湿透的校服衣角。
女人的目光落在她红肿的嘴角和湿漉漉的头发上，眼神里先是惊讶，很快就换成了心疼。
“这孩子……”女人快步走过来，手里还拿着擦碗布，“怎么淋成这样？快进来，别着凉了。
”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，像刚熬好的小米粥，熨帖得苏念鼻子一酸。“妈，她叫苏念。
”祁晏靠在门框上，踢掉沾着泥的鞋，“暂时住这儿。”“住这儿好，住这儿好。
”女人没多问，拉着苏念的手就往卫生间走，“阿晏，你去把你那件干净的T恤找出来，
再拿条裤子。”她转头对苏念笑，“我姓林，你叫我林姨就行。快洗个热水澡，
我给你煮碗姜汤。”卫生间很小，瓷砖墙缝里嵌着点污垢，但收拾得干干净净。
林姨把热水器打开，又从柜子里翻出块新香皂，塞进苏念手里：“别怕，慢慢洗，水热着呢。
”花洒喷出的热水落在身上，烫得苏念打了个哆嗦，眼泪却跟着涌了出来。不是委屈，
是太久没被人这样疼过。在家里，母亲总说“忍忍就过去了”，在学校，老师只当她是内向，
没人问过她疼不疼，冷不冷。祁晏放在门口的衣服是件黑色的T恤，洗得有些发白，
还有条深蓝色的运动裤，裤脚有点松。苏念穿上，袖子和裤腿都长了一大截，
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。她对着镜子摸了摸嘴角的伤，已经不那么疼了。走出卫生间时，
客厅的灯亮了些。林姨正把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放在桌上，看见她，
招手让她过去：“快趁热喝了，驱驱寒。”姜汤很辣，苏念喝了两口就呛得咳嗽。
林姨递过块冰糖，笑着说：“慢点喝，我放了红糖的，没那么辣。
”祁晏不知从哪翻出个医药箱，蹲在她面前，打开碘伏棉签：“别动。”他的动作不算轻，
棉签碰到嘴角的伤口时，苏念还是瑟缩了一下。他抬眼看她，
眉骨上的疤在灯光下更明显了些：“忍忍。”“阿晏小时候也总受伤，
每次都跟个没事人似的，上药倒怕疼。”林姨在旁边择菜，笑着打趣，“你比他勇敢多了。
”祁晏没说话，低头用纱布轻轻贴在她的伤口上。他的睫毛很长，垂下来的时候，
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。苏念忽然发现，他好像也没那么凶。晚饭是简单的两菜一汤。
炒青菜，番茄炒蛋，还有个紫菜蛋花汤。都是家常菜，却比苏念家顿顿的咸菜白粥香多了。
林姨一个劲地给她夹菜，碗里堆得像座小山。“多吃点，看你瘦的。”林姨摸了摸她的胳膊，
“以后就跟我们一起吃，阿晏做饭也好吃，就是懒，总等着我做。”祁晏扒着饭，
含糊地说：“妈，你别总说我。”苏念小口小口地吃着，眼泪又差点掉下来。她想起小时候，
母亲也这样给她夹过菜，后来父亲开始喝酒，家里的饭桌就再没安宁过。吃完饭，
林姨把苏念领到二楼的小房间。房间不大，摆着张单人床，一个掉漆的书桌，
墙角堆着几个纸箱。“这是阿晏以前住的，他后来搬楼下了。
”林姨掀开洗得干干净净的床单，“委屈你了孩子，先凑合一晚，明天我再给你买新的被褥。
”“不委屈，谢谢您林姨。”苏念小声说。林姨走后，苏念坐在床沿，看着窗外的雨。
雨小了些，月光从云缝里钻出来，照在对面的屋顶上，亮堂堂的。
楼下传来祁晏和林姨说话的声音，隐约能听见祁晏说“别问那么多”，
林姨叹着气说“那孩子可怜”。她不知道自己能在这儿住多久，但至少今晚，
不用听父亲的骂声，不用怕黑暗里突然挥过来的拳头。她躺下来，
被子上有股阳光晒过的味道，很快就睡着了。第二天醒来时，天已经大亮了。
苏念慌忙爬起来，怕上学迟到。下楼时，看见林姨正煎鸡蛋，祁晏坐在桌前喝粥，看见她，
指了指对面的椅子：“坐下吃。”桌上摆着牛奶、鸡蛋，还有馒头。
林姨把煎得金黄的鸡蛋放在她盘子里：“快吃，阿晏今天送你去学校。”苏念咬着馒头，
偷偷看祁晏。他今天穿了件灰色的连帽衫，头发梳得整整齐齐，看起来比昨天顺眼多了。
只是吃饭的时候没什么表情，像谁欠了他钱。走到巷口时，果然又看见王磊那几个人。
他们看见祁晏，脸上的嚣张顿时没了，缩着脖子想躲。祁晏没理他们，
只是把苏念往身后拉了拉，继续往前走。“他就是祁晏？”王磊在后面小声嘀咕，
语气里有点怕。苏念的心跳得很快，却没像以前那样发抖。她偷偷攥着祁晏的衣角，
那布料很结实，给了她莫名的勇气。到了学校门口，祁晏从兜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。
是昨天那张十块钱，被熨得平平整整的。“拿着。”“你不是说……”苏念愣住了。
“保护你，不用钱。”他皱了皱眉，“放学在这儿等我，别乱跑。”说完，转身就走，
背影挺直，像根不会弯的钢筋。苏念捏着那张钱，站在原地看了很久。阳光照在身上，
暖融融的。下午放学，祁晏果然在门口等着。他靠在一棵老槐树下，手里拿着本杂志，
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。苏念走过去，他就合上书，跟她一起往回走。路上，
祁晏忽然说：“他们再打你，你就打回去。”苏念摇摇头：“我打不过。”“我教你。
”祁晏停下脚步，指着旁边的墙，“要是有人从后面拽你，
就像这样——”他抓过苏念的胳膊，教她怎么反手挣脱，“用手肘撞他肚子，疼不死，
但能让他松劲。”他的手偶尔碰到她的皮肤，粗糙的掌心带着温度。苏念的脸有点烫，
低着头，小声应着。回到家，林姨已经做好了晚饭。吃完饭，祁晏把她叫到书桌前，
扔给她一本数学练习册。“哪道题不会？”苏念惊讶地看着他：“你会？”“少废话。
”他翻开自己的笔记本，上面写满了公式，字迹不算好看，却很工整，“以前老师逼的。
”那天晚上，祁晏给她讲了三道函数题。他讲题的时候很耐心，不像平时那样爱答不理。
苏念听得很认真，那些以前觉得像天书的符号，好像突然就懂了。临睡前，
林姨端来一杯热牛奶，坐在她床边，轻轻摸着她的头发：“念念，以后有啥委屈就跟姨说，
别憋在心里。”苏念点点头，眼泪掉在被子上，洇出一小片湿痕。
她想起祁晏教她防身术时认真的样子，想起林姨给她夹菜时温柔的笑，心里那片化了的地方，
好像又大了些。窗外的月光很亮，照着桌上祁晏给她的练习册。苏念摸了摸嘴角的纱布，
已经不疼了。她想，也许在这里，她真的可以不用再怕了。
第三章：命运的重击苏念十八岁生日那天，祁晏送了她一支钢笔。黑色的笔身，
笔帽上刻着细小的花纹，是他跑了三家文具店挑的。\"高考用得上。\"他把笔塞进她手里时，
耳朵有点红，\"别给我丢人。\"苏念攥着那支笔，指尖都在发烫。
那时她已经在祁家住了四年，个子蹿高了不少，校服穿在身上不再晃荡，
嘴角的淤青和怯懦的眼神早就没了，取而代之的是课间抱着习题册和同学讨论的认真模样。
祁晏的修车店生意越来越好，他戒了烟，身上的戾气淡了许多，只是眉骨那道疤，
还是像块褪不去的印记。林姨的咳嗽是从开春开始加重的。起初以为是换季着凉，
祁晏买了止咳糖浆，林姨总笑着说\"没事\"，依旧每天变着花样给他们做早饭，
傍晚坐在门口择菜，等他们回家。直到有天苏念放学回来，看见林姨捂着胸口蹲在地上，
脸白得像张纸。去医院那天，天阴沉沉的。祁晏背着林姨走在前面，苏念跟在后头，
手里攥着检查单，指尖把纸都捏皱了。医生说的\"肺癌晚期\"四个字，像四块冰砖，
砸得她耳朵嗡嗡响。林姨住院的日子，祁晏关了修车店，没日没夜守在医院。
苏念每天放学就往医院跑，给林姨擦身、喂饭，晚上趴在病床边复习功课。
林姨精神好的时候，就拉着她的手絮叨：\"念念要考个好大学，去南方，那里暖和，
不像咱们这儿总下雨。\"又看了眼趴在床边打盹的祁晏，\"阿晏这孩子，看着凶，心细着呢，
以后你们......\"话没说完，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。苏念赶紧递过纸巾，
看见上面的血，眼泪差点掉下来。祁晏醒了，默默接过她手里的纸巾，给林姨顺气。
他眼底的红血丝像网一样密，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，整个人瘦了一圈。
苏念想跟他说点什么，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，只能看着他把林姨扶起来，
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一件瓷器。林姨走的那天，离苏念高考还有半个月。她是在凌晨走的，
很安详，手里还攥着苏念给她画的素描。祁晏站在病房门口，背对着她，肩膀绷得像块石头。
苏念走过去，想拉他的手，却被他甩开了。\"你回去复习。\"他的声音哑得不像他自己。
\"祁晏......\"\"滚回去！\"他猛地转过身，眼睛红得吓人，\"跟你说了别管！
\"苏念愣在原地，看着他重新转过去，肩膀一点点垮下来，像被抽走了骨头。
她知道他不是在骂她，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疼。葬礼办得很简单。祁晏穿着黑色的衬衫，
一整天没说话，只是机械地给来吊唁的人鞠躬。苏念跟在他身后，看着他挺直的背影，
突然发现他好像又变回了四年前那个冷冰冰的样子，只是眼里的光，灭了。从殡仪馆回来，
祁晏把自己关在林姨的房间，一天一夜没出来。苏念煮了粥，放在门口，敲了敲门：\"祁晏，
吃点东西吧。\"里面没动静。第二天早上，门开了。祁晏坐在林姨常坐的那张椅子上，
手里拿着件没织完的毛衣——是林姨给苏念织的，天蓝色，还差一只袖子。
他抬头看了苏念一眼，眼神空得像口井。\"复习去吧。\"他说，声音很平静，
苏念祁晏小说_(乌蒙清风)完整版阅读 乌蒙清风小说大结局无弹窗 试读结束
